来源:艺盘 时间:2019-12-14
文飞兄的书作与其师辈们拉开距离最大的是其对书法韵味的体验。
比如,在沃老师那里,他特别注重空间意象的凝造;在王老师那里,则强调构形章法的惊世之美。而文飞兄作为一个典型的楚国人(湖南古属楚国),他的骨子里却分明流淌着楚国人荒古诡异而又不乏文气的血液,所以,看他的书作,虽是对沃、王两位老师的书法有所吸收,但他并不过分地在乎作品的气象是否峥嵘、空间是否硕大,而是更在意书写过程中笔墨流转的自在从容,造型结构的天真烂漫以及章法构图的奇异奥峭。
换句话说,与师辈书法注重空间的意匠相较,文飞兄的作品则更在意时间感的塑造,注重在书写过程中那颗含蓄而敏感的文心的发露。这使文飞兄的作品多了一些如诗歌般的声响之美。构成这种美的声响是复杂的,有时仿佛夜静更深时栖于万山之颠卧听云水、松风之行止、之吟唱;有时又好像漫步于深入海中的沙滩,千窍之水循环往复,击于沙石、击于宿草、击于空明,流转之中畅想着飞逸、连接着无尽的穹苍。而与这种节律之美、时间感的塑造相对应的则是文飞兄作品中对于字形空间、章法的匠心。或者可以说,文飞兄书法由空间到时间的自由转换原本依赖于对这些或奇峭如危岩、或飞动如流云、或缠绵如枯藤、或奋发如斗士的字形的独特把握。通过长期的创作积累,文飞兄在对字形形态、细节空间的处理上,已经做到了以笔使情,笔随情转,其笔法、字形随性所发、因字赋营、因形而赋章法、而赋节奏,这是其书作字里行间繁音杂作,涌动着一股天籁俱至般的驳杂与奇丽的关键。
文飞兄的作品在美学上选择的是一种自然而又奇异的路数。因而,其略带野逸的美学品格必然倾向于选择有利于此种情结自由表达的形式。在文飞兄的诸般书作中,我个人认为,最能达以上之意者当属他的小字型书作。或长卷、或斗方、或横披,总是能在笔墨流走之间得自在、得真如、得萧散,而且这些书作虽然在美学分类上或雅逸、或清野、或奇诡,但与作者内心的呼吸相契合,始终散发着一种寓朴拙于洒脱、天然无饰的情调之美和歌吟之美。
其郁结处如楚骚的泽畔行吟,其诡怪处如山鬼之啼哭,其烂漫处如高士之扪虱……这样的思绪、这样的情愫是否是湖南人与生俱来的性情,这个问题我说不好。但就文飞兄来说,我很清楚的是,在文飞兄淡漠而沉静的外表下的那颗文心的跳动——它所牵动的神经始终是在以忠实于自我为本位、在不断的淬砺之中寻找个人之升腾的,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人生痕迹都将在灵魂的归化过程中浓缩为一种图式化的象征、一种人生一瞥的折光,因而,它所表现出来的艺术形式是淬砺之后的产物、是一种人生况味的真实写照。它与文飞兄人的“这一个”有关、与历史有关、更与现代人对于人的诗性栖居状态的独特解释有关。